“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牵着瓜……”1971年冬，这是我随父母下放到黑龙江省讷河县老莱公社向阳八队的第三个年头。临近年脚边时，村里人都开始杀猪宰羊准备过年了，我们家凑了点钱，买下了大地主的孙子家的房子，虽破烂不堪，房山墙的缝隙里，早上能看到太阳，晚上能看到月亮，房顶苫着的毛草斑剥零离，像瘌痢头似的东一块西一块的苫在房顶上。遇到连天雨，屋里能盛水的瓢啊盆啊碗啊杯啊，全都发挥作用了，摆在屋子的各个滴水点，但不管怎么破烂，总归是自己的房子了。母亲最不喜欢跟人家老乡拼住南北炕，东西屋了，不是自己的房，总觉得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自由，不仗义，做啥事情都要看房东的脸色。有了自己的房子，凭自己勤劳的双手，总会把自己的房子旧貌换新颜的。第一年在自己的房子里过年，我家也养了一头猪，虽没有村子里大户人家养的猪大，肥！但好歹总归是自己家杀的猪，头蹄下水心肝肺能吃个全。遗憾的是，那年代，不管谁家杀了猪，都要交给政府一半，老莱镇有个屠宰收购站，到了年跟前，那里特别热闹，每天都有大车小辆的往那里送猪肉。屠宰站会论称给钱，另外再补贴点猪饲料，布票等等。到后来，老百姓学乖了，聪明了，两家轧伙，把小点的猪杀了交公，大的杀了两家分，至于分量补差价钱嘛，都是左亲右邻，上差不差的自己去商量吧。冬季里，村民们每天都在场院旁的牛马粪堆里捣粪，那时候，生产队把猪马牛羊人的粪便都积攒在一起，再掺合着生土，日积月累的形成一个大粪堆，村民们到了冬季就把这个粪土一遍一遍的翻捣，这些粪土长期的堆放在一起就发酵了，翻捣时热气腾腾，粪堆里还渗透出一股股黄色的流汁，酷似咸鸭蛋的油，闻起来有股淡淡的牛马粪香味。要翻捣三四遍才能用马车把这些粪土送到田间地里。那时候，东北农村大多都是农闲，生产队号召大家积肥，勤快的人起早贪黑挎着土篮背筐，在村里各家各户的房巷屋后捡拾猪粪狗粪，积攒起来开春交给生产队，换得工分。村民们有句顺口溜“分分是命根，有吃有喝有媳妇儿。”只是那年头实在太穷，辛辛苦苦累一年，到年底也分不到几个钱，有的人家还要倒欠生产队的钱！生产队为了多积攒粪肥，想出了把每家每户的洗衣淘米粪尿水都积攒在一起的好办法。生产队叫木匠做了一个大粪桶，每天天刚亮就派两个村民抬着粪桶从东头到西头，倒完了前趟街，再转到后趟街的收积粪尿水。一开始，生产队里成分好的贫下中农抢着做这个好活，以为这活既轻松又天天都能挣到工分。两个人一大清早抬着大木桶挨家挨户的在人家门口吆喝：“倒尿啦！倒尿啦！”把人家从梦中喊醒。性情好点的还蛮配合的，端着尿盆，尿桶出来倒尿。遇到性情不好的老娘们开了门就嚷嚷：“喊喊喊！就知道喊！你要吃尿啊！烦死人了，这死冷寒天的睡个觉都睡不消停！”手里端着尿盆没好气的往木桶里一倒，哐啷啷，连尿盆一起倒进木桶里了！搞得收尿的两个人还得想法把尿盆给人家捞出来。久而久之，抬木桶收尿水的人撂挑子不干了！生产队长问他们咋不干了呢？两个人说：“这活没法干，不仅要看人家脸色，听人家小话，回到家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眼睛里，盆里，碗里都是粪尿的样子，还没等吃呢，恶心劲就上来了！”但这活儿还得继续呀，生产队又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党员，退伍军人老乔，老乔虽然走路拐拐拉拉的，但人家这是战场上留下的伤残，老乔也是山东移民逃荒来到这里的。还有一个就是我的父亲。他们俩每天跟一个耳朵听力不好的聋子做铡草的活，用的就是包公铡陈世美似的铡刀，每天要铡几千刀，甚至上万刀的谷草，要够生产队二十几匹马，十来头牛吃的才行。谁能想得到，一个是身经百战，威名显赫的共产主义战士，一个是原国民党军统局高干，解放后劳动改造十年的释放人员凑成一个组合，天天并肩弯腰的在一起铡草呢！生产队长让我父亲和老乔每天起早去收粪尿，说好的，不影响白天铡草，每早增加四分工分，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老乔和老父亲每早抬着木桶去收尿，老乔腿脚不便走在前面，我父亲走在后面，手里还要拿根木棍，边敲着木桶边用杭州口音喊着：“倒尿水啦！倒尿水啦！”村民们看到这样两位长者，天天天不亮就来收尿水，倒很配合，再无怨声载道的事情发生。只是有一次，两个人抬着大半桶尿水，老乔伤残腿走路一蚩一滑摔倒了，大半桶尿水全撒了，木桶也摔的散架子了，弄得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屎尿水，我父亲把老乔搀扶起来，捡拾起散了架子的粪桶回生产队里，众人看到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后来，这个收尿水的活也就不了了之了。（图片是我家露台拍的）
#能不能唱一首歌，证明我们已经老了#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 藤儿牵着瓜 藤儿越肥瓜越甜 藤儿越壮瓜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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